【特傳冰漾】記得、要忘記 - 篇之二、抉擇（前篇）

黑髮孩子的身邊早已有了陽光，歷經千年韶光洗禮的的混血精靈卻只能凝視著對方陌生的眼神，默默承受著被遺忘的痛。

夢中的蝶在陽光下翩然拍動著斑斕的翅膀，透著光，鱗粉如天際撒下的光點，旋然於周身。

那隻蝶，是他們的夢。

夢中的他們，作的是同一個夢境。

但是一個已然遺忘，一個執著不悔；這段情，是誰對誰錯？

追逐著對方、嬉戲的蝶，卻分歧向兩方，背離；單方面的遺忘，是二方面的傷害。

在泛黃回憶的徐風下逐漸解封的記憶，就像被裝在漂亮的糖果罐內，色彩鮮艷的糖果，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那是孩子必須拾回的過去。

然後，選擇。

※　　　　　※　　　　　※

篇之二、抉擇。

《前篇》

你緩緩地從夢境中清醒，那是個很怪異的夢境。

玄黑色衣袂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銀紅髮絲，隨風輕輕擺動著。

風聲颯颯。

觸碰到的溫度依稀還在，是誰的擁抱？

耳邊輕柔的呢喃飄散著，是誰的低語？

熟悉喊喚與溫柔的神情，是誰的凝望？

那赤紅色的注視，如焰般，既熾熱且冰冷。

凝望著你的視線總是充滿著溫柔的寵溺，但面對敵人時總是冰冷且犀利。

總是溫柔凝望著你的……棕色？焰色？

眼前劃過的色彩，是銀與黑、亦或者是棕與紫？

耳邊的溫柔呢喃，在朦朧中重疊。

　　「──褚。」低沉的磁音，帶著威嚴。

　　　　「──冥漾。」溫柔的嗓音，如陽光和煦。

記憶，開始混淆。

　　──　「如果心能說話，那便是咒語般的言，唯有相信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用心的語言，去開啟你往後的世界。」

　　　　　──　「冥漾，走過的路都會留下一道軌跡，那是屬於你的，回頭看看，我們就在這裡，不要害怕，闊步向前吧！」

你向前走去，卻在下一秒遁入黑暗──

「碰咚！」重物落地的聲音打破了滿室的沉靜。

「好痛……」從夢境中驚醒的你下一秒就感覺到身體重摔在硬冷地板上的冰冷與疼痛，連忙爬了起來坐回床上。

剛剛……做了什麼夢呢？

為什麼、感覺很熟悉呢？

到底是為什麼……那清冷的香味，與阿斯利安截然不同的氣息，為什麼會在腦海裡縈繞不去？

「褚同學，醫療班可不是讓你來當石雕的，但如果你想變成標本，我倒是很樂意為你服務喔。」來巡房的醫療班雙袍級看著坐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你，雖然心知肚明你發呆的原因，但還是開了口調侃，以稀鬆平常的語調。

「絕對會保存得很漂亮的。」他完美的勾起被你稱為變態的微笑，眨了眨眼睛。

「欸……？」正在思考的你回過神來，腦袋運轉了一下才聽懂九瀾的話，「啊啊啊！不用了謝謝你九瀾大哥！」誰要被他做成標本啊！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撇了撇嘴角，佯裝出可惜的模樣，「既然沒事了，收拾收拾就出房間吧，醫療班可是很多病人的。」轉過身走到門前，握住門把，停下動作。

「如果想要拼湊回所有破碎的拼圖，是不可能在一時間就成功的。」他輕輕地開口，難得去除了平時玩笑般的語調，他推開門，緩緩走出。

「看清拾回的、與現在的，你的選擇，是什麼呢？呵呵……」穿著白袍的身影被門外透出的燈光逆出黑色的背影，為他的笑聲增添了不少詭譎感。

「啪嚓。」門板被闔上，室內回歸昏暗。

靠！九瀾大哥你是故意來嚇我就對了？

回過神來的腦殘妖師果然還是腦殘得沒藥醫。

起身，你順手把被子跟床單都整理好，把枕頭打膨，才走出病房。

「冥漾，你沒事吧？」才剛開門就對上了一張帶著些許擔憂、但仍溫柔的笑臉，那是你的戀人，席雷‧阿斯利安，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開始稱呼你的名。

「嗯，我沒事了……」你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總覺得那樣溫柔的感覺不大對……

「抱歉，有任務所以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趕到。」對你而言顯得略大卻骨感分明的手掌撫上了你的頰，溫暖的。

因為長期使刀的關係，他的掌心有著粗糙的老繭，雖然有點刺痛，但是卻有說不出的暖流滑過你的心頭。

好溫暖，但是……就是覺得有點不協調？

你伸手反握住對方溫暖的手掌，勾起柔和的笑容，「沒關係的，任務重要。沒受傷吧？」

「啊，只是點小擦傷，擦點藥就好了。」他露出爽朗的笑容，而那雙失了一隻視力的溫柔棕眸注視著你，「你沒事就好。」

「嗯。沒事就好。」你蹭了蹭對方的手掌，他寵溺地捏了捏你的頰，反牽住你的手，拉下。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昏迷半天了，應該餓了？就算不餓，也得吃些東西補充體力。」他拉著你不由分說地走出醫療班，前往學生餐廳。

這種沒有人權的日子，好像以前也有過？

以前……？

是什麼時候呢？

你恍惚地看著眼前拉著你走的背影，似乎，和什麼重疊了？

黑色的……銀白的……赤……紅的……？

學長的背影怎麼……不對，這好像不是你一開始稱呼阿斯利安的方式。

『褚。』

「怎麼了？」發現你恍神，阿斯利安關注地問。

「呃？沒、沒有，只是頭有點暈。」你勉強地牽起了唇角，因為你不想要他擔心。

「是這樣嗎？」他把你拉到座位旁邊，替你拉開椅子把你安置好，揉了揉你的頭，揚起溫和的笑顏。「那麼，等我一下喔。」

「嗯。」你點點頭，看著他欣長的背影前往點餐區。

支著頤，你的腦海中又冒出了些許的片段。

「褚，不想被種就給我閉腦。」十足的威脅語氣，和兇狠的……紅眼？

「早說不想聽就不要聽嘛。」……這是你的聲音？

「囉嗦。」

「啊啊哪有人這樣的，要聽又要打人。」『暴君。』

「啪！」

「啊啊痛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些記憶真的屬於你嗎？為何你什麼印象都沒有呢？

「身體不舒服，吃點粥會比較好吸收。」他將一碗摻著肉絲與青菜還有蛋花，看起來很普通、上頭甚至撒著些許芹菜的粥遞到你面前。

「呃？啊、嗯，謝謝。」你回過神來接過阿斯利安遞給你的湯匙，舀了一匙送進嘴裡。

是原世界台灣常見的肉絲蛋花粥，但是……他總是很溫柔地替你顧慮到一切呢。

你揚起了淡淡的笑容，一口又一口地將粥送進嘴裡，和阿斯利安在一起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依賴感。

可能是因為對方就像個叨叨絮絮的鄰家哥哥吧。

總是溫柔得就像陽光一般，爽朗的狩人。

「啊、對了，冥漾。」阿斯利安突然開了口。

你依言抬眸望向對方，偏過頭表示疑惑。

「冰炎學弟回來了，你沒有想要幫他慶祝嗎？」棕眸裡寫著毫不掩飾的關心，阿斯利安實在不懂你與冰炎殿下之間發生了甚麼事，他覺得你對於冰炎回來的反應平淡得出奇。

事實上，阿斯利安並不知道，此時的你對於冰炎的認識只有他的身分而已，他對你而言等同於陌生人。

「為什麼要有甚麼動作？」你停止了進食的動作，偏過頭望著對方。「我並不認識冰炎殿下呀。」

狩人溫柔的笑靨凝固在唇邊。

「你說，你不認識冰炎？」阿斯利安的聲音有些激動，而你不明白他的激動是從何而來，只得愣愣地點了點頭。

「嗯，但是喵喵好像有說過我認識他，可是我沒印象了。」你憶起當時的喵喵激動程度似乎不亞於此時的阿斯利安。

「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他似乎不肯相信地再問。

「嗯，一點都不記得了。」你搖搖頭，抿著唇，實在想不起你和阿斯利安口中的冰炎有甚麼關係。

「……那，冥漾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和我在一起？」掙扎了一會兒，阿斯利安的語氣有點遲疑。

「嗯？因為學長總是很溫柔地照顧、包容我的一切啊。我總是很衰，前幾年更是衰到火星去了，那段時間我的心緒總是好空，像是失去了一大塊很重要的部分，就像是心被刨開一般。」你撫著胸口，回憶起那種感覺。

「我總是覺得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每當深夜獨自憶及，那襲上心頭令人窒息的不明感受讓我不知所措。」那陣子要不是有阿斯利安，就憑你那樣子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你就不知道死了幾次到醫療班門口當待復活的屍體了。

「那就像，整個人都被掏空一般。失去了追尋的目標，空蕩蕩的。」你說著說著，發現阿斯利安的表情完全變了。

「怎麼了？」你關注地問著。

「……沒甚麼。冥漾你快點吃吧，我等等有個小任務，先走一步。」阿斯利安佯作平常一般勾起有點勉強的微笑，起身離開。

而你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動。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你的內心深處破繭而出，又有種會失去些什麼的討厭預感。

對桌上的餐點完全失去了吃的興致，你起身，張開移送陣，回到黑館。

在房門外，你不經意地遇見了冰炎的殿下。

「日安。」你禮貌性向對方微笑著點了點頭。

對方愣了一愣後也向你回了聲日安，而後他微啟的唇瓣似乎想說些甚麼卻欲言又止。

你望著這畫面，腦袋中似乎閃過了甚麼片段。

那是、陌生卻又感到異常熟悉的，皮鞋底直直朝自己飛過來的畫面。

那疼痛似乎還藉著記憶的片段殘留在臉上，緩緩蔓延至後腦。

「學長，我們……一定得走到這一步嗎？」記憶中的你因淚水而逐漸模糊的視線與顫抖的聲音，透露著無可抑止的悲傷。

只是，為什麼要悲傷呢？

「褚，早就說好了，我們──」對方張闔的、形狀姣好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一個字的，卻在最後如同壞掉的電視音訊一般變調模糊。

──「　　、　　　。」

「咦──」你抱住了頭，那劇痛驟然在腦內爆開，瞬間吞噬了你所有的感官神經。

在陷入昏迷之前，你只來得及聽見對方充滿擔憂的驚喊：「褚！」

還有似乎是你無意識的低喃──「我不想……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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